2010年12月27日 星期一

續《流氓國家》翻譯評論(18)

原文:(p.5第二段)

The US contributions to the Colombian tale of horrors date back to the Kennedy administration. One of the most significant legacies of the Kennedy administration was its 1962 decision to shift the mission of the Latin American military from “hemispheric defense” to “internal security,” while providing the means and training to carry out the task. As described by Charles Maechling, who led counterinsurgency and internal defense planning from 1961 to 1966, that historic decision led to a change from toleration “of the rapacity and cruelty of the Latin American military” to “direct complicity” in “the methods of Heinrich Himmler’s extermination squads.” The aftermath need not to be reviewed. The consequences persist even after state terror has achieved its immediate goals. A Jesuit-sponsored conference in San Salvador in 1944 took particular note of the efficacy of the residual “culture of terror in domesticating the expectations of the majority vis-à-vis alternatives different to those of the powerful,” a powerful force, buttressed with ample historical memory and current evidence.11

譯文(p.8第三段):
美國對於哥倫比亞駭人歷史的貢獻,可以回溯到甘迺迪政府時期。甘乃迪政府所留下最重要的痕跡,是在一九六二年決定將拉丁美洲軍事任務的磯釣,從「半球防禦」(hemispheric defense)轉為「內部安全」 (internal security),但是仍然提供完成這個任務的物資與訓練。如同梅奇林(Charles Maechling)所描述的,他在一九六一年到一九六六年期間,負責反叛亂與國內防衛計畫,這是一個歷史性的決策,造成從容忍「拉丁美洲軍事政權的貪念與殘暴」到「根據希姆來(Heinrich Himmler)種族滅絕小組採取的方式」,「朝向直接的共謀」轉變。轉變的後果無須加以回顧。即便國家的恐怖行動已經達成眼前的目標,這些行動所造成的後果卻是無法抹滅的。一場由耶穌會贊助的會談,在一九九四年於薩爾瓦多開議,會中提出一項特別的註解,表示殘存的「恐怖文化」有效的「馴化期待有別於這些暴力政權之替代物的民眾,一股龐大的勢力,是藉由豐富的歷史記憶與當前的證據所支撐。

討論:(未完)

2010年12月11日 星期六

譯海拾遺(4)

是維基解密、維基洩密,還是維基揭密? 有差嗎?
        近日Wikileaks發布的美國外交秘密文件搞得美國政府坐立不安,阿桑吉且已在英國就逮,大家都在看事情後續如何發展。但是,Wikileaks究竟是維基解密、揭密,還是洩密呢?怎麼大家翻譯的都不一樣?
    解密,一般指的是自動解密,自主解密,自體解密。譬如依照某國秘密檔案管理法令,某某檔案列入「極機密」五十年,期滿自動「解密」(當然不是期滿自動「揭密」或「洩密」)。
    揭密,當一秘密還是秘密的時候,有人主動把這個秘密揭露出來,叫作揭密。
    洩密,知道一秘密,職責上或道義上本應保守該秘密,卻說了出來,叫作洩密。
    準此,依照Wikileaks網站設立的初衷,Wikileaks應當翻譯為「維基揭密」。wikileaks.de
    從這裡我們就可以講到一個翻譯技巧的問題。我們在維基解密、洩密、揭密三者之間,最後是依其「機能」來決定該網站名稱應該譯為「維基揭密」。就是這個道理,尤其是翻譯名詞的時候,有時候會碰到依字面直譯過來明顯不當或不易理解的情形。這時候就要改弦更張,另闢蹊徑,另做他想,才能譯出恰當的譯名。
        我們舉一個最淺顯易懂的例子來說明。譬如"John’s father didn’t leave him anything in his will.”這麼一句英文。有那初學英文的人,一看到這個句子很可能直接就用「意志」去理解句中"will”這個字,然後就滿腦子問號,覺得整句意思說不通。但如果是比較熟悉英文的人,在理解上稍微轉個彎,就知道這個字應當理解(翻譯)為「遺囑」─有的人是從背單字原本就知道這個字有這個意思,有的人卻是觸類旁通,這時候才從整個英文句子的語意大脈絡「發現」這個意思。
        準此,英文”will”一字,不論形式或概念都既無「遺」也無「囑」,但就是必須,就是可以翻譯成「遺囑」。一理解或翻譯成「遺囑」,原本看不懂這個句子的人這時就會喊說, 啊,是這樣? 我懂了! 這裡這個”will”翻譯成「遺囑」,就是依其「機能」翻譯的。依其機能翻譯出來的譯名,其特徵是往往字面和原文差很多,概念上則是和原文僅有小部分「交集」。未交集的部分,分別在原文和譯文中由各自整句的語意邏輯大脈絡撐起。
        所以,”driver”一字翻譯成中文,有時候是「司機」,有時候是「驅動程式」,有時候卻是「螺絲扳手」。"nosewarmer"翻譯成中文,有時候是「短菸斗」,有時候卻是「鼻罩」。這就是所謂依其「機能」翻譯的意思。
        英文bicycle,德文Zweirad兩個名詞都是依「型態」命名─兩個圓圈的、兩個循環的、兩個輪子的;翻譯成漢、和文,有依其機能翻譯的─自轉車、腳踏車等,也有依其形態翻譯的─兩輪車(翻譯成「單車」最模稜兩可,又是型態─單人(騎)的,又是機能─單人操作的;卻也成立)。(請注意這個「卻也成立」;這是翻譯學上一個足資探討的議題。)
        因此,類似的原則,有時候不是依其「機能」翻譯,而是依其「型態」翻譯。今天就先講「機能」。謝謝!

2010年12月8日 星期三

不定冠詞"a"("an")的翻譯與問題(002)

依目前台灣的情形看,不定冠詞"a"("an")的翻譯有兩個問題,一個是不該譯出來而譯出來;一個是譯出來之後使用的單位代名詞(個、支、隻...等)錯誤。(未完)

2010年12月5日 星期日

續《流氓國家》翻譯評論(17)

原文(p.5第一段):
The record also includes incitements of atrocities. An illustration is the state that has just replaced Turkey as the leading recipient of US military aid (Israel and Egypt are in a separate category), now that Clinton-backed Turkish terror had succeeded, at least temporarily. The new champion, Colombia, had the worst human rights record in the hemisphere in the ’90s, and –conforming to a well-substantiated regularity—has been the leading recipient of US military aid and training, now scheduled to increase sharply.

譯文(p.8第二段):
這些紀錄也包含對於暴行的鼓動。其中的例子是土耳其成為接收美國軍援最多的國家(以色列與埃及屬於另外一種類型),而現在,有柯林頓撐腰的的土耳其恐怖行動獲得成功,至少是暫時收到成效。新的冠軍則是哥倫比亞,一九九零年代的哥國在西半球擁有最惡劣的人權紀錄,而—經常獲得證實--美國對於哥倫比亞的軍事援助與訓練,現在已迅速的被列入計畫表最優先的部分。

討論:
我們把原文整段複製在這裡,討論時方便閱讀:

The record also includes incitements of atrocities. An illustration is the state that has just replaced Turkey as the leading recipient of US military aid (Israel and Egypt are in a separate category), now that Clinton-backed Turkish terror had succeeded, at least temporarily. The new champion, Colombia, had the worst human rights record in the hemisphere in the ’90s, and –conforming to a well-substantiated regularity—has been the leading recipient of US military aid and training, now scheduled to increase sharply.

這一段英文其實超難譯;主要在標為褐色這一部分。”the state”後面跟著綿長的形容詞子句;之後跟著”now that…”這一部分譯成中文以後,發現放在”the state”這一句後面也不對,放在前面也不對。這是純粹英文語意邏輯排列法的典型表現;如果照原文直譯,保證無法建立整體結構,其中每個「句子」彼此在語言邏輯上互不搭嘎,「不相聞問」,如本段譯文然。但這是說解讀正確之下要中譯時就有這種困難,如果再沒有看懂原文,那就更…。
    其實像這種句子─說穿了你會覺得「那沒甚麼嘛!」─就是整段改寫嘛!有的人說是整段「重新揉過」,但其實就是意譯,只是這一次需要大幅度意譯,幾近改寫,如此而已。說著簡單,不過其實很多譯者常常在這裡跌跤。做這種改寫時候,原作者的意思不能弄錯,包括作者講了甚麼事,講了幾件事,其「概念總量」不能多不能少,每個概念都要說對來;幾件事之間的關係,是因果關係,是時間或空間上的平行關係,文法詞性位階一樣或不同,等等,這一切都要相等呈現。這樣的話,總的來說就需要譯者一方面完整正確理解原文,然後倒回來有能力以通順的中文把作者原意如前述般說出來。這樣「揉過」或改寫過的句子容或每個人都不一樣,但所表達的作者原意卻是完整正確的,經得起分析,驗證,而中譯文又通順可讀。
    我們先來清楚而正確的理解一下原文:
    一開始”The record also includes incitements of atrocities “果然是英文。英文愛用名詞講話,這一句就很典型。直譯過來說是「紀錄中還包括暴行的鼓動」。不過中文不是這樣講話的。前幾天在網路上看到有兩位台灣青年朋友遊歷歐洲,來到德國司圖加市參觀賓士博物館,看到早期的汽車,敘述者描繪說是「輪子也沒有輪胎的包覆」,「更沒有避震器的使用」,令人啞然失笑!你看看這歐化得多嚴重! 其實你只要說「輪子也沒有包覆輪胎,更沒有使用避震器」不就得了?不是很簡潔通順嗎!所以我們文中這一句應該要說成類似「紀錄中還有鼓動暴行的情事」。
    不過請注意這裏面還有更為微妙的東西。我們這裡實驗性翻譯的這一句,一開始就直稱「紀錄中還…」,照中文的語法,這裡面就蘊含「這紀錄是前面提過的那一份紀錄」的意思。譬如你說「這本書文筆栩實生動,書中還附有很多照片」,後面這「書中…」當然就已蘊涵這「書」就是前面說的那本書。你前面已經提過這本書,後面再要提這本書時,就可以直接說「書中…」,不必再說「這本書…」。英文與此類似的語法即是,(比如)”I saw a dog on my way home. The dog was very… ”,後面再提這一頭狗,就要加定冠”the”,說成”the dog”,因為這時已經不是隨隨便便的一頭狗(a dog),而是我回家路上看到的那一頭狗,是「特定」的,所以要加用「定」冠詞,這就是英文”the”這個字的「味道」。所以我們這裡,前面既然已提到這一份紀錄,現在再把”the record”翻譯為「紀錄中」便十分恰當,不用還要說「這些」便可以完全譯出原文”the record”那個”the”的味道。簡單如”the”這樣一個字,其實很多譯者翻譯時都沒有譯出來。這個字的翻譯,也相當值得探討。
    繼續討論。說到美國鼓動他國政府採取恐怖行動這種事,作者接著舉例說,其中一個實例(an illustration)就是the state that has just replaced Turkey as the leading recipient of US military aid (Israel and Egypt are in a separate category),就是that has just replaced Turkey as the leading recipient of US military aid (Israel and Egypt are in a separate category) 的the state。你看這原文,”the state”以後長長的”that has just replaced Turkey as the leading recipient of US military aid (Israel and Egypt are in a separate category)”都在修飾”the state”─這個句子顯然頭輕腳重。簡單”the state”兩字,一和後面子句二十一個字放在一起,在掌握不了這個句子的人看來,就湮沒了,輕易不易出頭。所以你看譯文就沒看出「線頭」就在這裡(“the state”)。所以譯文沒有翻譯出「那個不久前才取代土耳其,成為接受美國軍援最多的國家」。因為沒有掌握到那個線頭,所以原來原文是要說哥倫比亞不久前才取代土耳其成為接受美國軍援最多的國家,但是譯文卻說「其中的例子是土耳其成為接收美國軍援最多的國家」,張冠李戴,完全錯誤。作者要以之為例的是哥倫比亞,不是土耳其。所以接著下來本來你應該說「這個新的冠軍…」才對,但是譯文現在已經沒辦法這樣說了,只好另起一句說「新的冠軍…」,云云。
    接著,「一九九零年代的哥國在西半球擁有最惡劣的人權紀錄」這句譯文基本上沒有錯。但接著”conforming to …”譯成「證實」(confirm)又錯了。翻譯工作者可能犯種種錯誤,其中難以原諒的就是讀錯單字。鄙人翻譯時也曾經看錯單字,知道這很糟糕,後來就很小心。正確解讀單字不是甚麼技術高低的問題,是譯者應具的最低限基本能力。好,”conforming to …”這個字一理解為「證實」,緊接著後面的幾個字就無法理解。本來應該用火車頭去接車廂,才拉得動;現在弄個守車去接,怎麼拉得動列車?所以原文的”a well-substantiated regularity”就沒有譯出來(翻譯成「經常獲得證實」),因為現在連理解都無法理解了 (用「證實」拉不動這一列「車廂」)嘛!。作者的原意說,哥倫比亞這個新的冠軍,除了擁有一九九零年代西半球最惡劣人權紀錄之外,而且「一向是接受美國軍事援助與訓練的主要國家」─這裡的「這個新的冠軍…除了…而且…」這樣是一個完整的句子,一段完整的脈絡;但是譯文卻把「而且…」這一部分弄到後面,變成了後面譯文「美國對於哥倫比亞的軍事援助與訓練,現在已迅速的被列入計畫表最優先的部分」這一句的前半部了! 語意脈絡錯置,雖說譯錯的句子通順,卻會使讀者誤解作者的原意。
    接下來,講到這裡,我們要記得把”a well-substantiated regularity”這個失散在外的「親人」找回來安置。要安置,要先知道他是我們家的「誰」,的「甚麼人」。因此,”conforming to a well-substantiated regularity”是甚麼意思呢?哥倫比亞在一九九零年代擁有西半球最惡劣的人權紀錄,而且「按照(作者說的「符合」)已經確立的常規」,這個國家向來也是接受美國軍援與訓練最多的國家。這裡作者要說的是,人權紀錄最惡劣的國家,往往也是最常接受美國軍援與訓練的國家─這是個常態,是個常規,是已經確立(well-substantiated)的常態(regularity)!
    接下來,作者在最後面「補充」了一點”…, now scheduled to increase sharply”─這種軍援與訓練現在已經計畫好要大幅增加。
    全段試譯如下:

紀錄中還可以看到鼓動暴行的情事。哥倫比亞便可資為實例。柯林頓撐腰的土耳其政府恐怖行動─至少暫時─奏效之後,該國旋即取代土耳其,成為接受美國軍援最多的國家(以色列和埃及屬於另外一個範疇)。這個新冠軍哥倫比亞國擁有九零年代西半球最惡劣人權紀錄,若按照已經確立的常態,自然也是接受美國軍援及訓練的主要國家;現在這個軍援又已經計畫要大幅增加。(流17,待續)

後話:
華盛頓庫德族研究所、國際特赦組織、軍售監督計畫、美國科學家聯盟等幾個NGO透過「在美庫德族消息網」(American Kurdish Information Network. )(http://www.kurdistan.org/)發表「NGO致柯林頓總統的一封信」(NGO Letter to President Clinton)(http://www.kurdistan.org/work/clinton-in-turkey/ngo-letter-to-preseident-clinton/)。該信要求柯林頓總統必須確定土耳其政府不會用美援武器屠殺庫德族人才可以放行軍援武器。雖然NGO這封信所說的事情不知道是否就是我們這裡討論的這一段原文所說獲得柯林頓撐腰的土耳其恐怖行動,但茲以此為例說明土耳其(鎮壓庫德族之)恐怖行動確實與美國軍援有關,也請了解庫德族人在土耳其國的處境,並請支持世界各地的民族自決。






2010年12月2日 星期四

續《流氓國家》翻譯評論(16)

原文(p.4第三段):
The only novelty in these positions is that they are public. In internal records, they are assumed from the earliest days of the post-war order. The first memorandum of the newly formed National Security Council (NSC1/3)called for military support for underground operation in Italy, along with national mobilization in the United States, “in the event the Communist obtain domination of the Italian government by legal means”; subversion of democracy in Italy remained a major project at least into the 1970s.9 The record elsewhere is too rich to sample. It includes not only direct aggression, subversion, and terror, but also support for the same practices on the part of client states: for example, regular Israeli attacks on Lebanon that have left tens of thousands dead and have repeatedly driven hundreds of thousands from their homes; and massive ethnic cleansing and other large-scale atrocities conducted by Turkey, within NATO, abetted by a huge flow of arms from the Clinton administration that escalated as atrocities peaked.10

譯文(p.007第二段):
這些立場的宣示唯一讓人感到新奇的地方,就是他它們都是公開的。依照美國國內的紀錄,這些立場可以追溯到後冷戰時期的最早期。「在共產黨經由合法的方式,取得義大利政府統治權的事件中」,新成立的聯合國安理會所建立的第一項備忘錄,便是要求對義大利的地下組織提供軍事支援,並伴隨著美國國內的動員;至少到一九七零年代為止,破壞義大利的民主成果,仍舊是一個相當重要的目標。
        其他的紀錄更顯露出豐富的案例。這些例子不僅包括直接的侵略、推翻政權及恐怖行動,同時也支持部分美國的委託人國家(client state)採取同樣的作為:舉例來說,以色列對黎巴嫩的定期攻擊,已經造成上萬人的死亡,並且不斷地將成千上萬的民眾趕離他們的家園;而土耳其進行的大規模種族淨化以及大範圍的暴行,在北大西洋公約組織內部,因得到柯林頓政府的軍事援助,而讓整個惡行達到巔峰。

討論:
譯文一開始「這些立場的宣示唯一讓人感到新奇的地方,就是他它們都是公開的」這一句讀起來沒有明確的意思。照原文看,作者的意思是說,美國的立場一向就是如此,只是以前是暗地裡,現在是公開的(豈不見原文they─也就是”these positions”─ are public的”are”是現在式嗎? )─這是現在這種立場宣示唯一的「新意」,其他的都是一樣的話,老生常談,說了很多年了。就因為是說了很多年了,所以接著作者才會說到美國從甚麼時候開始就一直是採取這種立場。作者說,從(美國)國安會初成立開始("the earliest days"),他們的第一份備忘錄就…。這裡的(美國)國家安全委員會(National Security Council)譯者譯成「(聯合國)安全理事會」(UN Security Council)…我說啊!做翻譯,必備基本能力有好幾個,其中一個就是要常識豐富。因為你翻譯的時候,原文所說事情的背景你要知道,才能夠了解原文的意思。要是碰到自己不知道的,你就要查,要問,要求證,這是基本工作態度! 至不濟,像你這麼「無意間」,把個美國National Security Council翻譯成「聯合國安全理事會」,你也要有個常識上的敏感性,對日常事理的敏感性,感覺到狐疑說,(以下)聯合國安理會這種國際性調停機構怎麼會要求美國對義大利的地下行動組織提供軍援,還要求美國要全國動員(national mobilization)呢?所以你要夠敏感,警覺到這裡不會是聯合國安理會。這樣你才能夠防止自己錯誤,才不會譯錯東西。再來,我們回頭看,美國早在”post-war order”的一開始就已經採取這種立場;這裏譯者把”post-war order”翻譯成「後冷戰時期」差太多了。所謂post-war order,其實指的是二戰後數十年以英美中蘇等國為世界政壇主導國的「(二)戰後世界秩序」;冷戰則是這數十年間(尤其是)美蘇兩國間的無戰事對抗。該兩國間的冷戰直到戈巴契夫在俄國主政之後才結束。當然,這以後才叫「後冷戰時期」。所以”post-war”和”post-cold war”是不一樣的年代,兩者時間相差了四十多年。”post-war order”譯成「後冷戰時代」,除了沒有看懂,還是反射神經式的譯法!
    “The record elsewhere is too rich to sample.”─還記得大家以前常背的”too…to…”太…以至於無法…”這一句片語嗎?所以這一句你要說成類似於「另外還有很多紀錄,因為太多了,所以難以取樣」這樣的意思,才會清楚。原文用對比語法「太如何以至於無法怎樣」來彰顯太如何;這一句譯文顯然失去這種「對比」法。而且,美國對他國的流氓行徑又不是好事,說這種事情有很「豐富」的案例,恰當嗎?再來,”client state”譯成「委託人國家」意思不會清楚。這兩天有報紙(比方自由時報)把這個英文詞彙翻譯成「客戶國家」,也不清楚。英文這種語意邏輯銜接方式和中文相反的詞彙,你直譯過來一定不知所云。這個問題改天精神好的時候一定要好好討論一下;因為有多少英譯中譯者在這裡跌跤。這一類語句不但不能直譯,而且還要依中文語法改寫。這樣,”client state”在中文最接近的說法是「附庸國」。只是,在這個民主解放的時代,「附庸國」一說略嫌封建了一些,如果不喜歡,就說是「衛星國家」吧! 接著,最後一句說的是,當土耳其的暴行達到巔峰時,同時也是柯林頓政府武器(向土耳其的)流量升高時。這句話意思是在說柯林頓政府對土耳其政府的軍援與土耳其政府暴行之間時間上的關聯(同時發生),並沒有說「因…柯林頓政府的軍事援助,…讓整個惡行達到顛峰」;前者講的是關聯,後者卻說的是因果;後者是錯的。最後一個問題:回到最前面,「立場」的數量形容詞用「些」而說「這些立場」也很怪異。中文說到「立場」只會說這「種」立場;哪有這「些」立場可言?其實數量形容詞的翻譯是台灣人英譯中最常出現問題之處,也相當值得討論;不過也要等精神好體力好的時候了(圖:戈巴契夫)。Good night!(流16,待續)

2010年11月25日 星期四

續《流氓國家》翻譯評論(15)

原文(p.4第二段):
The rogue state doctrine remained in force when the Democrats returned to the White House. President Clinton informed the United Nations in 1993 that the US will act "multilaterally when possible, but unilaterally when necessary," a position reiterated a year later by UN Ambassador Madeleine Albright and in 1999 by Secretary of Defense William Cohen, who declared that the US is committed to "unilateral use of military power" to defend vital interests, which include "ensuring uninhabited access to key markets, energy supplies, and strategic resources," and indeed anything that Washington might determine to be within its "domestic jurisdiction."8

譯文(p.007第一段):
即便民主黨重新取得白宮的寶座,對於流氓國家的教條依舊奉行不渝。柯林頓總統在一九九三年向聯合國表示,美國將會「在問題可能出現之前,採取多面向的方式,而非等到事態嚴重時,才選擇單方面」的行動,這樣的立場被美國駐聯合國大使歐布萊特(Madeleine Albright)經年累月的不斷重複,並在一九九九年被美國國防部長柯罕(William Cohen)再一次重申,他宣稱美國有義務「片面的使用武力」來保障重要利益,這些重要利益包含「確保重要市場的自由進出、能源供應以及戰略資源」,而在實際上,華府或許會根據它的「國內管轄原則」來處理所有的事務。

討論:
這一段翻譯,除了第一句意思沒有錯之外,全段完全錯誤。柯林頓一九九三年知會聯合國說,美國will act "multilaterally when possible, but unilaterally when necessary,",這怎麼會變成美國將會「在問題可能出現之前,採取多面向的方式,而非等到事態嚴重時,才選擇單方面」的行動呢?這明顯就是看不懂胡謅。其實看不懂沒關係;沒有人可以保證翻譯時原文內容全部看懂。但要問,要查,不要胡謅。其實這句話的意思很簡單,就是柯林頓向聯合國先踩話頭(台語,先放話備案的意思)說,我美國可以的話(when possible)就和大家一起多邊、多方面(multilaterally)採取行動,可是如果有必要的話(when necessary),我美國就單獨行動(unilaterally)。再來,這樣的立場並沒有被誰誰誰「經年累月的不斷重複」,原文只說美國駐聯合國大使歐布萊特(Madeleine Albright)及當時的國防部長William Cohen曾經分別在1994及1999年重申這種立場。再來,該國防部長WC所說美國可以單方面以武力保護的重大利益包括"indeed anything that Washington might determine to be within its ''domestic jurisdiction"`,譯文沒有表達出這個意思,卻把原文這一句在譯文另起一句說「而在實際上,華府或許會根據它的『國內管轄原則』來處理所有的事務」。
    這樣,原文的翻譯應該是:
    民主黨重回白宮之後,這種流氓國家教義仍然繼續發揮力量。一九九三年,柯林頓總統知會聯合國說,美國「可以的話就多邊」行動,「但必要時將單方面」行動。事隔一年,美國駐聯合國大使歐布萊特(Madeleine Albright)再度重申這種立場;一九九九年,當時的國防部長威廉‧柯恩(William Cohen)又重申了一次。他宣稱,美國必須「單方面使用武力」來防衛美國的重大利利益,包括「確保自由進入重要市場、能源供應、戰略資源」,乃至於任何華盛頓可能認定屬於其「國內管轄」的一切事物。(流15,待續) 圖:Madeleine Albright

2010年11月20日 星期六

譯海拾遺(3)

異哉,所謂「陽性」「陰性」("positive" and "negative")
醫學英文"positive" "negative"在中文翻譯為「陽性」「陰性」是否奇怪?
不知道各位是否有過類似的「疑惑」,但我個人確實有過,那就是,小時候第一次聽到醫生說我的疾病檢驗報告是「陽性」時,心裡立刻跑出問號:「疾病還分陽性陰性,那是甚麼意思?」從那個時候到現在,整個成長過程中常常聽到,看到多少這種說法,甚麼檢驗報告是「陽性」,甚麼檢驗報告是「陰性」云云,始終都很疑惑,但都不敢問,因為,大家也知道,醫生都很權威,醫門深似海。
    但是現在我知道了;那根本就是誤譯、亂譯。
通常疾病檢驗的標的是要看有沒有甚麼疾病、病菌等;檢驗結果有,就是「肯定」,就是英文說的"positive",沒有,就是「否定」,就是英文說的"negative"。這是醫學英文,是科學語言,翻譯成中文時就必須和原文一樣中性,中立。「肯定」:有這個病,這個病菌;「否定」:沒有。可是翻譯成「陽性」「陰性」問題就大了。「陰」「陽」這種文字,不是邏輯符號性文字(譬如「但是」「以及」「等於」─這種字有邏輯意義,但沒有意象),具有強烈明確的意象。我們腦裡的語言機制看到這種字時,在理解上會把這種意象的涵意「算進去」。所以你就會開始奇怪,疾病還有公的母的,病菌還有公的母的?但那又是甚麼意思?──你腦筋裡面一大堆問號。
    所以醫檢結果的所謂「陽性」「陰性」說法實在是錯譯;或許最初的譯者故弄玄虛?
不過,醫門深似海;如果醫檢結果「陽性」「陰性」的說法果有深意,那麼就請方家告訴我,我一定「受教」。

續《流氓國家》翻譯評論(14)

原文(p.04第一段):
The World Court
        The Court called on Washington to desist and pay substantial reparations, also ruling that all aid to the mercenary forces attacking Nigaragua was military, not humanitarian. Accordingly, the Court was dimissed as a "hostile forum"(New York Times) that had discredited itself by condemning the US, which reacted by escalating the war and dismissing the call for reparations. The US then vetoed a UN Security Council resolution calling on all states to observe international law, and voted in virtual isolation against similar General Assembly resolutions. All of this was considered so insignificant that it was barely reported, just as the official reactions have been ignored. Aid was called "humanitarian" until the US victory.7

譯文(p.06第二段):
        國際法庭要求美國停止攻擊,並且支付巨額的賠償,同時判決美國所有對於尼加拉瓜反抗軍的援助,應被視為基於軍事需要,而非人道主義。但是, 國際法庭因為譴責美國而讓本身失去公信,並成為某個「充滿敵意的論壇」(紐約時報),進而被擱在一旁,使得美國升高戰爭的層級,並且對國際法庭撤退的要求不理不睬。接著,美國否決聯合國安理會要求所有國家遵守國際法的決議並且力排眾議地反對大會的類似決議。所有這些作為,均未獲得充分的省思,極少為媒體所批露,如同官方的反應也經常被忽略不提。直到美國贏得勝利之前,所有的援助都是基於所謂的「人道立場」。

討論:
我們這一次先把整段翻譯出來再來討論:
國際法庭要求華盛頓方面停止進兵,並且支付巨額賠款;同時判決美國給予反尼加拉瓜雇傭軍的所有援助都是「軍事」援助,不是「人道」援助。就因為這樣,國際法庭便被指斥為「充滿敵意的論壇」(紐約時報),因為譴責美國而自取其辱。但同時美國對此譴責的回應就是升高戰事,拒絕賠款。接著,美國否決聯合國安理會要求所有國家遵守國際法的決議案,在聯合國大會也幾近完全無他國贊同的反對大會類似的決議。所有這一切行徑很少有人認為有甚麼要緊,所以幾乎沒有媒體披露;美國官方那種反應,大家也都忽視不顧。自此,美國的援助一直到打贏戰事為止,始終都是所謂「人道」援助7

譯文「應被視為基於軍事需要」--這樣譯,就語焉不詳,「是非」不明了嘛!原文這句話本意是要說,國際法庭判決美國對尼加拉瓜反抗軍的援助根本就是軍事援助,不是美國聲稱的甚麼「人道」援助。
接著,「國際法庭因為譴責美國而讓本身失去公信」,這樣翻譯意思變成實際上國際法庭真的因為譴責美國而失去了公信力;但實際上當然不是。原文的意思是,在美國人口中,在美國的說法裡面,國際法庭譴責美國是自取其辱,自己搞到失去公信力。只有這樣的意思才能呼應前面所說美國指斥國際法庭為「充滿敵意的論壇」這一回事。
接著,「國際法庭因為譴責美國而讓本身失去公信」雖非事實,但譯者緊接著在一下一句就說這一件事「使得美國升高戰爭層級」;譯文憑空生出這一層因果關係,再度製造出一個非事實。這就是因為看不懂原文,只好胡謅亂湊,就「糊」過去了。這之前的一句「進而被擱置一旁」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原文當中遍尋不著相對應的句子。
再來,「所有這些作為,均未獲得充分的省思」這一句也完全錯誤。譯者以「獲得省思」譯"...was considered..."根本不對。照原文之意,美國這種種行徑並非「均未獲得充分的省思」,而是正好相反,都"was considered"--都有獲得省思,而被認為(considered) "so insignificant",被認為「如此無關緊要」--so insignificant that it was barely reported,「如此」無關緊要「以至於」幾乎沒有媒體報導─譯者已經忘記大家以前常背的片語"so...that..."(如此怎麼樣,以至於怎麼樣)。今天就討論到這裡為止,good night! (流14,待續)

2010年6月25日 星期五

譯海拾遺(2)

Gladiator,所謂「神鬼戰士」
gladiator,希臘文為μονομάχος,是古羅馬時代專與野獸格鬥,或他們本身奉命捉對格鬥,供公眾觀賞,以為娛樂的人,勉強可譯為「格鬥士」,也不是戰士或士兵。羅素克洛主演的電影"Gladiator",中文片名譯為「神鬼戰士」有其商業上的考量(文化社會背景的不同、直譯片名不夠聳動等);或許背後還有某些劇情的支撐,中文片名加油添醋一番,我們可以了解。不過,一旦離開這種種考量,要翻譯這個字,即應回歸其本位,正本清源,看譯為「格鬥士」還是甚麼,不要加油添醋,也不可刻意清淡,要不多不少。但是很奇怪的是,印象中自從電影「神鬼戰士」之後,台灣的一些雜誌、電影、電視節目,每逢'gladiator'這個字,就譯為「神鬼戰士」,毫無章法,胡搞瞎搞。試想,古羅馬人要是遇見一個gladiator,當然是說他是'gladiator'(「格鬥士」),就好比你碰到警察會說他是警察,碰到老師說他是老師一樣;哪會以神鬼附會之?要從這種翻譯來看,古羅馬人每逢有gladiator,就說他是「神鬼戰士」,有這種事嗎?再則,他們甚至連「戰士」(軍人)也不是;在那個時代,他們「身分」是奴隸;所以gladiator翻譯成「神鬼戰士」根本就是四字全錯。翻譯這樣搞,錯亂不錯亂? I say it's very disgusting!。

譯海拾遺(1)

雙關語的翻譯
百視達版電影「魔戒」DVD第三集第十三段約兩小時十一分二十八秒左右部分,洛汗公主和黑面戒靈在戰場上正面遭遇。戒靈掐住公主的脖子說:"No man can kill me."(他實際上說的是"You fool. No man can kill me. Die now!"但這裏我們只取有關的一句來討論。)四哈比人之一梅里趁機從他背後刺了 他一刀。他腿軟跪地,公主摘下甲冑面具,說了一句:"I am no man."然後往他臉上刺上一刀。戒靈身體蒸發腐敗,當場死亡。這兩句英文對白的中文,在百視達版DVD裡面譯為「沒有男人殺得了我」,「我不是男人」,實在是不知所云,毫無章法,顯然譯者並沒有看懂劇情幽微曲折之處。
在英文裡面,'man'這個字視上下文意思可以是人,或是男人,或是雙關。電影裡譯者在自己的理解中為了配合公主那一句話的正確中文「我又不是男人」,把前面戒靈這一句話譯為「沒有男人殺得了我」,十分可笑!蓋戒靈怎麼會說「沒有男人殺得了我」呢?他當然是說「沒有人殺得了我」─他這一句話裡面的'man'取的是「人」的意思。接著,因為公主實在是偷穿甲冑,偷上戰場的女性,所以要殺戒靈之前,她摘下面具說"I am no man",這一句的'man'取的就是「男人」的意思。她藉著'man'這個字的雙關性,用這一句話嗆戒靈說,你說沒有man(人)殺得了你,但我又不是man(男人),所以我殺得了你,而且現在就要殺你。
像這種情形,一般為了讓讀者清楚了解其中的雙關性,都會譯成:

戒靈:"No man can kill me."→「沒有(男)人殺得了我。」
公主:"I am no man."→「我又不是男人。」
亦即第一句的'man'譯為「(男)人」─括弧-男-括弧-人─這種情形向來都是這種譯法,或說這麼「加註」的;我見過的大部分譯者也都懂得這樣處理,不知道這部電影對白的譯者為什麼就不懂?
另外,第二句譯者翻譯成「我不是男人」也太直接,太硬。因為公主這句話是承接前面戒靈說的「沒有(男)人殺得了我」這一句,而且應答時要否定這一句;照中文的語法,要應答並且否定他人的話,一定會加轉折語(但是、不過、然而、也許等等),再把否定的意思說出來。所以公主這一句話應該譯成「我又不是男人」(簡潔流暢,像戰場上打仗時說的話)。如果嫌這樣說語調太軟,那就譯成「但是我不是男人」。翻譯不是翻譯字面了事,必須把作者想要表現的大小意思,或明顯或幽微的轉折、一切nuence盡可能表達出來,曲盡其意。這時在中文譯文就要或增或刪,敘事邏輯重新整理排列,譯者才算盡責。但如果是看不懂,這一切就免談,我們在旁邊看,就只能徒呼負負!(「譯海拾遺」1) (圖左:The nazgul in confrontation with the princess. He said to her:" No man can kill me." 右:The real princess under her armour. She answered to the nazgul: "I am no man.")
 

2010年4月16日 星期五

續《流氓國家》翻譯評論(13)

原文(p.03第五段):
The reasons for dismissing international norms were elaborated by the Reagan administration when the World Court was considering Nicaragua’s charges against the US. Secretary George Shultz derided those who advocate ”utopian, legalistic means like outside mediations, the United Nation, and the World Court, while ignoring the power element of the equation.” State Department legal advisor Abraham Sofaer explained that the most of the world cannot “be counted on to share our view,” and the “majority often opposes the United States on important international questions.” Accordingly, we must “reserve to ourselves the power to determine” how we will act and which matters fall “essentially within the domestic jurisdiction of the United States, as determined by the United States”—in the case, the action that the Court condemned as the “unlawful use of force” against Nicaragua.6
譯文(p.006第二段):
忽視國際規範的理由,被雷根政府進一步闡揚。當國際法庭(World Court)審理尼加拉瓜控告美國侵略的案件時,國務卿舒茲(George Shultz)嘲弄那些倡導「烏托邦式與法律手段,即透過外在的調停─像聯合國與國際法庭處理的人士,因為他們對於權力要素方程式的無知」。美國政府的法定顧問索菲爾(Abraham Sofaer)表示無法要求世界上絕大多數的國家「同意我們的觀點」,而「多數的國家也經常在重要的國際問題上,採取反對美國的立場」,因此,我們必須「保留我們本身的權力,來決定」我們應該如何行動以及某些在「本質上屬於美國國內管轄,應由美國決定」的事務─遭到國際法庭譴責為對尼加拉瓜「非法使用武力」的行動,便是一例。6

討論:
這一段翻譯最大的問題在『國務卿舒茲(George Shultz)嘲弄那些倡導「烏托邦式與法律手段,即透過外在的調停─像聯合國與國際法庭處理的人士,因為他們對於對於權力要素方程式的無知」』這一段。譯者對這一段引文實在談不上「翻譯」:前句不搭後句,在理解上完全無力駕馭這種英文語法。中英文在敘事上,語意邏輯的排列往往相反,所以英譯中時必須在中文當中重新排列原文的語意邏輯;換句話說就是後來會讓讀者感覺到你用通順流暢的中文把同樣一件事情說得很清楚。但如果像這一段的翻譯那樣,譯文是中文,但其中的語意邏輯排列卻是英文的,譯文就會顯出1.句讀段落不清楚;2. 每個標點符號上下兩句的關係不清楚;3. 每兩個標點符號中間的語句都是片斷語句;4.整段總的結構不成立,讀起來沒有辦法得一清楚的概念(沒有清楚的講出一回事來)。譯文是中文,其中的語意邏輯排列卻是英文,這表示譯者和原文拔河輸了,未能把整排英文語意邏輯排列反轉成中文的語意邏輯排列。
        我們現在就來整理一下這一段引文:
        首先先解決細部問題。原文的"outside mediation, the United Nations, and the World Court"這三個東西其實位階一樣, 都是名詞或名詞片語,亦即都是舒茲所謂「烏托邦式的法律手段」,但是譯文卻表現為「外在的調停」(outside mediation)這一個大項下的聯合國(united nations)及國際法庭(World Court)兩小項。這是不對的。所以這裡這幾個字只要直譯(如下)即可。這是細部枝節問題。再來,"Those who advocate"─「那些倡議......的人士」,其中,「...的人士」中譯時當然是放在稍後方,變成「那些倡議 utopian, legalistic means like outside mediations, the United Nation, and the World Court 的人士while ignoring the power element of the equation」。接著要做的事是把"utopian, legalistic means like outside mediations, the United Nation, and the World Court"這幾個字在means 和like之間分開,前後兩半對調,重排,於是引文前半段變成 「那些倡議 like outside mediations, the United Nation, and the World Court utopian, legalistic means的人士while ignoring the power element of the equation」,翻譯為:那些倡議「外部調停、聯合國、國際法庭等烏托邦式法律手段的人士看不到此一方程式當中的權力因素」;此時原文的"like"和"while"已經刪掉,因為在中譯文中這兩字用不上。翻譯到這裡的時候,你會發現最後面"while ignoring the power element of the equation"這個子句直譯下來會很通順;當然,"while"已經刪掉,就不用了。於是整段翻譯為:

        那些倡議「外部調停、聯合國、國際法庭等烏托邦式法律手段的人士看不到此一方程式當中的權力因素」。

        至於把"ignoring the power element of the equation"(「看不到此一方程式當中的權力要素」)翻譯成「對於權力要素方程式的無知」,則是本段翻譯的另一個問題。甚麼叫作「權力要素方程式」誰知道? ("ignore"這個字平時常見翻譯為「忽視」、「忽略」,也有問題。這個字應該翻譯為「看不見」、「看不到」等比較接近原意。這裡翻譯為「無知」,其實已偏向英文"innocence"這個字的意思去了。)

        但還有一個問題─I maybe trying to split a hair!─就是引文的起頭"those who advocate"其實並不在引文之內,所以在譯文中也不可以放在引號之內;但翻譯時卻感覺似乎必須放在引文(引號)內不可,因為感覺這樣才成句──不然也! 記得我們說過,如果形式與概念無法兼顧,應以正確傳達概念為優先,形式可以不拘。所以這時我們就要用兩組引號─非如原文般只用一組引號─把引文前半放在第一組引號裡面,這一組引號的後引號後面─亦即外面─放「的人士」三個字,然後把引文後半放在第二組引號之內;於是完成這一段更為準確翻譯如下:

        美國國務卿舒茲(George Schultz)譏笑那些倡議「外部調停、聯合國、國際法庭等烏托邦式  法律手段」的人士「看不到此一方程式當中的權力因素」。

        必須這樣整理,句讀、語意邏輯排列等(形式)才符合中文的語法,也才能順利傳達,引導原文的意思(概念)。
        最麻煩的一段處理完之後,本段另外一個問題是最末"in this case, the actions that the Court condemned as the 'unlawful use of force' against Nigaragua"這裡如果直譯,讀者讀起來會不知所云;問題出在"in this case"這個(種)英文語法片語。這時為了不妨礙讀者理解,譯文還是一樣,要增、刪、改寫。這是大幅度的「形式」調整。

今天這一段翻譯嘗試如下:

雷根政府進一步闡釋了美國忽視國際規範的理由。國際法庭審理尼加拉瓜控告美國侵略案當時,美國國務卿舒茲(George Schultz)譏笑那些倡議「外部調停、聯合國、國際法庭等烏托邦式法律手段」的人士「看不到這一方程式當中的權力因素」。國務院法律顧問亞伯拉罕‧索非爾(Abraham Sofaer)解釋說,美國無法期待世界大部分國家都「同意我們的觀點」,而且,「多數國家常常在重要國際問題上反對美國」。因此,我們「必須保留權力來決定」我們該採取甚麼行動,以及甚麼事務「實質上應歸美國管轄,由美國決定」─後來經國際法庭譴責為對尼加拉瓜「非法使用武力」的行動,便是他在這裡所謂應「由美國決定」的行動 。(流13,待續) (圖左:George Schultz;右: Abraham Sofaer) http://chomsky.info/

2010年4月10日 星期六

續《流氓國家》翻譯評論(12)

原文(p.03第四段):
Rendering the UN “utterly ineffective” has been routine procedure since the organization fell out of control with decolonization. One index is Security Council vetoes, covering a wide range of issues: from the 1960s, the US has been far in the lead, Britain second, France a distant third. General Assembly votes are similar. The more general principle is that if an international organization does not serve the interests that govern US policy, there is little reason to allow it to survive.
譯文(p.005第三段):
自從聯合國無法控制去殖民化,有關聯合國「毫無效率」的報導便已經是家常便飯。從一份有關安理會否決權行使的指引中,我們可以發現涵蓋著範圍廣泛的議題:從一九六O年代開始,美國行使否決的次數遙遙領先,英國居次,法國則以相當大的差距落居第三。大會的否決記錄也有類似的情況。更為普遍的原則是,如果一個國際組織不能符合美國政策的利益時,美國會選擇反對,而只要美國反對,該項提案也不太可能通過。

討論:
自從聯合國這個組織─the organization─無法主導「去殖民」問題之後,使聯合國「毫無作用」─”utterly ineffective”─便一直是例行程序。自從聯合國這個機構主導不了反殖民問題之後,設法使─render,動詞,意思是to make someone or something be or become something─聯合國的任何措施都毫無作用便是一標準程序;美國等列強常常都要這樣子搞;這樣子搞是他們的”routine procedure”,不是甚麼「…的報導已經是家常便飯」。有一個指標─one index─可以顯示他們一向這樣子搞,那就是在安理會行使的否決權;不過譯文在這裡卻變成說「從(這)一份…『指引』中,….可以發現涵蓋著範圍廣泛的議題」;「範圍廣泛的議題」這句話在這裡只是附帶說明列強等國行使了否決權的事項包含多樣議題,並非本句要表達的主體;本句要表達的是,美、英、法等列強在安理會多種議題上行使的否決權(次數) 是一指標,顯示了他們一向就是這樣子搞的,一向就是要癱瘓聯合國(的作用)。接著本段譯文最後一句「更為普遍的原則是,如果一個國際組織不能符合美國政策的利益時,美國會選擇反對,而只要美國反對,該項提案也不太可能通過」也是胡謅。原文的意思是說,一個國際組織要是無法為主導美國政策的利益團體(the interests that governs US policy)服務,那就沒有什麼理由─there is little reason─再讓他繼續存在─to allow it to survive。原文並無任何一字一句可資吾人翻譯為「美國會選擇反對,而只要美國反對,該項提案也不太可能通過」。(流12,待續)圖為聯合國安全理事會開會中http://chomsky.info/

動名詞(v+ing)(002)

Rendering the UN “utterly ineffective” has been routine procedure since the organization fell out of control with decolonization. One index is Security Council vetoes, covering a wide range of issues: from the 1960s, the US has been far in the lead, Britain second, France a distant third. General Assembly votes are similar. The more general principle is that if an international organization does not serve the interests that govern US policy, there is little reason to allow it to survive.
上面顯示為淺綠色這一句主詞在哪裡,到哪裡為止?國人最常見的v+ing是和be動詞寫在一起的進行式,其次是寫在介系詞後面的動名詞。若以v+ing做主詞,這種寫法就常常讓國人思路迷失,不知所之。以動名詞為主詞的句子,簡單一點的尚不難理解。譬如,Running is a sport for physical exercise.(跑步這種動可以鍛鍊身體);Mountain biking is interesting.(騎登山車很好玩)等,running, mountain biking等單字本身便是一向熟悉的,所以這種句子讀起來也沒有甚麼問題。但如果是像本文一開始提問的這種句子,以一動名詞擔綱,後面帶領一系列字串,國人讀起來便常常有摸不著頭緒之感。總的來說,我們會像讀句子一般去讀他,然後會覺得讀不出完整句子,於是思路就掛了。像《流氓國家》的譯者在這裡顯然就跌了一跤。"Rendering the UN 'utterly ineffective' has been routine procedure since the organization fell out of control with decolonization.","rendering"是動名詞;動名詞是名詞,可當主詞,這沒問題。動名詞又是動詞,動詞可及物,也可不及物,在這裡是及物,故而後面接寫其所及之物,這也沒問題。都沒問題,文法結構弄清楚,讀起來就清楚,就知道是「使聯合國『毫無效力』」。接著讀:「使聯合國『毫無效力』」這件事「一直是」(has been)「例行程序」(rouutine procedure)。"Rendering the UN 'utterly ineffective'” 是主部(主詞),"has been"是動詞,"routine procedure"是補語,這就很清楚了,不是嗎?(未完)

2010年4月4日 星期日

續《流氓國家》翻譯評論(11)

原文(p.03第三段):
The 1965 mass murders, mostly of landless peasants, ensured that Indonesia would not be a threat of the Cuban variety-an “infection” that “would sweep westward” through South Asia, as George Kennan had warned in 1948 when he took “the problem of Indonesia” to be the "most crucial" issue in the “struggle with the Kremlin,” which was scarcely visible. The massacre was also taken to be a justification of Washington’s wars in Indonesia, which had strengthened the resolve of the generals to cleanse their society.5
譯文(p.005第二段):
一九六五年的大屠殺─對象大多是沒有土地的農民,這場屠殺確保印尼不會如古巴般對美國造成威脅─一種「經由東亞,橫掃西方的傳染病」,如同康漢(George Kennan)於一九四八年,視「『印尼問題』為與『克里姆林宮的爭鬥』中『最重要的』議題時,所提出的警告」,這樣的傳染病幾乎不會引起眾人的注目5。這場大屠殺同時也提供了美國在印尼掀起戰爭的理由,而發動這場戰爭的目的,是為了強化印尼軍方淨化社會的決心。

討論:
之前在一九四八年,肯南─而非「康漢」─便認為印尼問題是與克里姆林宮鬥爭最重要的議題(之後作者補一句說,那種鬥爭「總是看不見的」─"which was scarcely visible"),並且警告說,如同古巴一般威脅美國的印尼問題將如同"infection"一般「向西橫掃」─"would sweep westward"─「整個東亞」─"through South Asia",而非「經由東亞,橫掃西方」。肯南於一九四八年提出這樣的警告,後來一九六五年的印尼大屠殺才使「印尼不會如古巴般對美國造成威脅」。這幾件事情的前後時序,譯文完全表現不出來。最後,美國在印尼發動的戰爭並非「為了強化」,而是「強化了」印尼軍方淨化社會的決心─不是為了造成那個效果,而是實際上造成了那個效果;這不一樣,不是嗎?(流11,待續) http://chomsky.info/

2010年4月1日 星期四

續《流氓國家》翻譯評論(10)

原文(p.03第二段): US support for Indonesia aggression and slaughter was almost reflexive. The murderous and corrupt General Suharto was “our kind of guy,” the Clinton administration explained, as he had been ever since he supervised a Rwanda-style massacre in 1965 that elicited unrestrained euphoria in the US. So he remained, while compiling one of the worst human rights records of the modern era, though he fell from grace in 1997 when he lost control and dragging his feet on harsh International Monetary Fund (IMF) austerity programs. The pattern is familiar: another grand killer, Saddam Hussein, was also supported through his worst atrocities, changing status only when he disobeyed (or misunderstand) orders. There is long series of similar illustrations: Trujillo, Mobutu, Marcos, Duvalier, Noriega, and many others. Crimes are not of great consequence; disobedience is.
譯文(p.004第三段):
美國對於印尼的侵略與屠殺行為的支持,幾乎是有跡可循的。自蘇哈托(Suharto)將軍在一九六五年指揮的盧安達式的大屠殺,在美國引起毫無保留的頌揚後,殘忍又腐敗的蘇哈托一直是「我們的夥伴」(our kind of guy),柯林頓政府如此說明道。因此,儘管蘇哈托名列當代擁有最惡劣的人權紀錄的人士之一,直到他無法掌控局勢,並且因為涉入來勢洶洶的國際貨幣基金(International Monetary Fund)苛刻嚴峻的計畫,而在一九九七年被迫下台為止,他仍舊是美國的夥伴。這樣的模式是令人感到熟悉的:另一個重要的劊子手,海珊(Saddam Hussein),他最惡劣的暴行同樣也是得到支持的,只有當他抗拒(或誤解)命令的時候,才會改變地位。我們還可以提出一長串相仿的例子:特里希略(Trujillo)、莫布杜(Mobutu)、馬可仕(Marcos)、杜瓦里埃(Duvalier)、諾瑞加(Noriega)以及其他的人名。罪行不會帶來最嚴重的後果,違背命令才會。

討論:
美國對於印尼的侵略與屠殺行為的支持,並非幾乎是「有跡可循」,而是幾乎是「反射性的」(reflexive),也就是我們平常所說「反射性動作」的「反射性」;不假思索做出來的反應動作,就是反射性的。再來,蘇哈托一九六五年主導的大屠殺並非在美國引起毫無保留的「頌揚」,而是使一些人「爽」─euphoria─到無限。接下來譯文「因此,儘管蘇哈托名列當代擁有最惡劣的人權紀錄的人士之一,直到他無法掌控局勢,並且因為涉入來勢洶洶的國際貨幣基金(International Monetary Fund)苛刻嚴峻的計畫,而在一九九七年被迫下台為止,他仍舊是美國的夥伴」這一段錯得離譜。先講細部:首先,”austerity programs”並非什麼「苛刻嚴峻的計畫」,而是「緊縮計畫」,指的是政府削減支出的經濟政策。”austerity programs”既是以名詞 ”austerity”為形容詞,就不能當作與形容詞 “austere”同義解。很多人在這種英文語法上面跌跤,但是譯者卻不容許如此。再者,譯者的常識本應了解這是一種經濟政策,但是竟然不知道…。「來勢洶洶」四字不知語出原文何處;原文當中並無一字或一片語或成語可譯為「來勢洶洶」。”dragging his feet on”這個動詞片語用的是”drag your feet”這種意思,意為你做一件事情因為一開始就不想做,所以做得很慢,很勉強的意思。譯文並沒有反映這個意思,也許譯者看不…。這是細部。再來,整句的時序或說因果也弄錯了。譯文說蘇哈托因為「涉入…-而在…被迫下台」,但原文的意思卻是說蘇哈托「雖然在一九九七年失勢,無法控制局勢,實施國際貨幣基金會的緊縮政策又實施得很勉強,而且還累積了一項『最惡劣』的人權紀錄,但始終還是(“so he remained”)『我們的夥伴』」。這一段,譯文表現出一個因果關係,但原文卻是這幾件事其實並無因果關係,而是一起在時間上和「他是『我們的夥伴』」這件事並行,同時存在。接下來,The pattern is familiar─這種模式太熟悉了:another grand killer, Saddam Hussein, was also supported through his worst atrocities,changing status only when he disobeyed (or misunderstand) orders.─another grand killer,另一個重要的劊子手,劊子手用「重要」來形容,十分怪異;若是找不到適當譯詞,寧可省略不譯。Duvalier應從現有大家已經習慣的譯名譯為「杜華利」較為適當;因為若非如此,譯文讀者讀起來會覺得似乎另有其人。譬如,我曾看過有人將一向譯為巴枯寧的Mikhail Aleksandrovich Bakunin翻譯為巴古寧,乍看之下還以為另有其人;等到對照原文人名,才知道原來就是巴枯寧。像這種情形,翻譯時應盡力避免。接下來,Crimes are not of great consequence; disobedience is.─犯罪不會帶來嚴重後果,不聽話才會。http://chomsky.info/(流10,待續)

2010年3月28日 星期日

續《流氓國家》翻譯評論(09)

原文(p.3第四段):
He goes on to report that within two months some 6,000 people had been killed. The numbers reached about 200,000 within a few years, thanks to increasing military support from the US, joined by Britain as atrocities peaked in 1978. Their support continued through 1999, as Kopassus commandos, armed and trained by the US, organized “Operation Clean Sweep” from January, killing 3,000 to 5,000 people by August, according g to credible church sources, later expelling 750,000 people—85 percent of the population—and virtually destroying the country. Throughout, the Clinton administration kept to its stand that “it is the responsibility of the government of Indonesia, and we don’t want to take it away from them.” Under mounting domestic and international (primarily Australian) pressure, Washington finally indicated to the Indonesian generals that the game was over. They quickly reversed course, announcing their withdrawal, an indication of the latent power that had always been available.
譯文(p.004第二段):
他繼續說明,在兩個月內,有六萬民眾遭到屠殺。幾年之內,遇害民眾更達到二十萬人之譜。這得感謝美國增加的軍事援助,而英國的加入使得整個暴行在一九七八年時達到了最高峰。他們的援助持續到一九九九年,接受美國武裝訓練的印尼特種部隊(Kopassus Commandos)自一月起組織執行的「淨空行動」(Operation Clean Sweep)。根據可信的教會消息來源指出,到了八月已屠殺了三千到五千名民眾,之後並且驅趕七十五萬名當地的居民─占人口的百分之八十五─等於消滅了這個國家。柯林頓(Clinton)政府從頭到尾保持它一貫的立場,亦即「這是印尼政府的責任,而我們不希望為他們減輕罪責」。由於國內與國際(主要是澳洲)壓力的高漲,華盛頓方面終於指示印尼的將領終止戰事。他們很快地倒轉之前的論調,宣佈撤軍,象徵著一個隨時可以運作的潛在權威。

討論:
「六萬」民眾應為「六千」民眾。這裡的”thanks to”不是「得感謝」─幹嘛感謝美國軍援印尼軍隊屠殺東帝汶民眾呢?這一個片語譯成這樣太差勁了。”thanks to” 中文最接近的話是「拜…之賜」,意思是「由於…的緣故」。”Operation Clean Sweep”譯為「淨空行動」有待商榷;譯為「清掃行動」不是恰如其分嗎?「我們不希望為他們減輕罪責」是譯者自作聰明的解釋。蓋柯林頓政府所謂責任並非指屠殺東帝汶人民的「罪責」,而是指(當年)整個東帝汶的情勢是由印尼政府自行負責─此乃柯林頓政府「撇清」之言也。最後,原文並不是說華盛頓方面指示印尼將領終止戰事,而是告訴印尼將領 “the game was over” 。你說這不是差不多嗎?當然差很多。一個是終止戰事,一個是整個遊戲結束,當然不一樣。作者以”the game was over”敘述此事,這樣的遣詞用字是諷刺的語調。譯者有責任將作者這樣的意味不多不少的表現出來。接著,美國迅速轉向,宣布撤退─不是「撤軍」。「象徵著一個隨時可以運作的潛在權威」這一句不知所云。作者的意思是,美國宣布撤退無異於不打自招,顯露了其實一直潛藏在後面的”the (latent) power”。”available”在這裡譯成「隨時可以運作」太過簡略,變成現在式;其實這個字在這裡既然擺在完成式”the power that had been available”裡面,那麼就該譯為「一直潛藏在那裏的…」,那個意思,那個「味道」才對。(流9,待續)

2010年3月22日 星期一

續《流氓國家》翻譯評論(08)

原文(p.2第三段):
To mention another illustration of contemporary relevance, when Indonesia invaded East Timor in 1975 it was ordered to withdraw at once by the UN Security Council, but to no avail. The reasons were explained in his 1978 memoirs by UN Ambassador Daniel Patrick Moynihan:

The United States wished things to turn out as they did, and worked to bring this about.
The department of State desired that the United Nations prove utterly ineffective in
whatever measures it undertook.This task was given to me, and I carried it forward
with no inconsiderable success.4

譯文(p.003第三段):
提到另一個當代相關的實例。當印尼於一九七五年入侵東帝汶時,印尼曾被聯合國安全理事會要求立即撤離,但是並未被印尼政府所接受。美國駐聯合國大使莫尼漢在他一九七八年的回憶錄中做了解釋:

美國想要的結果被他們達成,並且努力維持這樣的結果。美國政府期望不管聯合國採取什麼手段,都能證明聯合國的毫無效率。這任務交給了我,而我帶著這個任務朝向一個不會成功的境地。

討論:
首先,作者並沒有說美國後來「努力維持這樣的結果」,而是說「努力造成這樣的結果」("worked to bring this about")。譯文最後一句「而我帶著這個任務朝向一個不會成功的境地」實在不知所云。本句應為「這個任務交付給我,而我則執行得相當成功」。4(流8,待續)

2010年3月20日 星期六

續《流氓國家》翻譯評論(07)

原文(p.2第二段):
Uusurprisingly, the US assault became considerably harsher after the USSR disappeared from the scene. The measures have been near-universally condemned: by thr UN, the Uropean Union, the Organization of American States(OAS), and its judicial body, the Inter-American Juridical Committee, which ruled unanimously that they violate international law, as did the Inter-American Commission on Human Rights. Few Doubt that they would also be condemned by the World Trade Organization(WTO), but Washington has made it clear that it would disregared any WTO ruling, keeping to the rogue state principle.

譯文(p.003第二段):
一點也不讓人感到驚訝地,在蘇聯解體並淡出世界舞台之後,美國的暴行變得更加凌厲。這些做為受到幾乎全球的譴責:包括聯合國、歐洲聯盟(Uropean Union)、美洲國家組織(Organization of Ameriucan States, OAS),及其仲裁機構─美洲司法委員會(Inter-American Juridical Committee)在內的這些組織一致認為美國的行為違反了國際法,美洲人權委員會也做如是觀。毫無疑問的,美國的作為也引起世界貿易組織(World Trade Organization, WTO)的責難,但是華府方面明白表示美國不需要遵守任何世貿組織的規範,繼續維持它流氓國家的原則。(流7,待續)

討論:
這一段,林譯除了一兩個單字理解錯誤,另有一個句子理解略有差錯之外,大致上意思表達算是正確。"Few doubt that they would also be condemned by the World Trade Organization"並不是「...也引起世界貿易組織的責難」,而是「...也會引起...」;原文未「肯定」,但譯文卻譯成肯定的口氣。(流7,待續)

2010年3月12日 星期五

續《流氓國家》翻譯評論(06)

(原文)p.1第四段至p.2第一段:
Acheson was referring specifically to the Cuba blockage. Cuba has been one of the main targets of US terror and economic warfare for forty years, even before the secret decision of March 1960 to overthrow the government. The Cuban threat was identified by Arthur Schlesinger, reporting the conclusions of the Kennedy’s Latin American mission to the incoming president: “It is the spread of Castro idea of taking matters into one’s own hands,” which might stimulate the “poor and underprivileged” elsewhere, who “are now demanding opportunities for a decent living,” Schlesinger later elaborated—the “virus” or “rotten apple” effect, as it is sometimes called. There was a Cold War connection: “The Soviet Union hovers in the wings, flourishing large development loans and presenting itself as the model for achieving modernization in a single generation.”3

譯本(p.002第二段):
亞奇森特別提到對古巴的封鎖。四十年以來,古巴一直是美國恐怖行動以及經濟制裁的主要目標之一,甚至早在一九六O年三月暗中計畫推翻古巴政府之前就是如此。史萊辛傑(Arthur Schlesinger)認為古巴對美國而言是一項威脅,並以之為繼任的總統說明甘迺迪(Kennedy)的拉丁美洲計畫的運作結論:古巴「瀰漫著卡斯楚操之在我的構想」,這樣的想法可能會刺激其他地方「貧窮與未享受特權的人們」,他們「現在需要能讓他們安適生活的機會」。史萊辛傑之後更將這樣的情況稱之為──「病毒」或「爛蘋果」效應,有時候這也被用來稱呼古巴。這樣的看法和冷戰(Cold War)有關:「蘇聯得以一展身手,提供豐富的發展貸款,以在短時間完成現代化的典範的形象出現在世人面前。」3

討論:
亞奇森並非「特別提到」對古巴的封鎖。很多人常搞不清楚"specific"的意思,常常理解為「特別的、特殊的」,但其實是「特定的、一定的、明確的」。所以在這裡是「亞奇森講的就是對古巴的封鎖行動。」The Cuba threat was identified by Arthur Schlesinger,這裡的"threat"一般都譯為「威脅」。但這樣簡便行事,在譯文卻是把動詞當名詞用,事實上是不通的。英文這個字,中文裡的「患、害」味道庶幾近之─「國之患」的「」患,「周處除三害」的「害」等均是。不過,這裡若譯成「古巴之患」,文言文的簡省使語句節奏突然急促起來,須有上下文配合,才能有恰當的譯文。基於以上種種考慮,個人會暫且將"threat"譯成「危險」。"poor and underpriviledged"應為「貧窮與弱勢者」;"underpriviledged"譯為「未享受特權的人們」等於沒譯。Uuderpriviledged的人並非平平的「未享受特權」,而是─依據Macmillan Dictionary: not having as many advantages or opportunities as most people.「現在需要能讓他們安適生活的機會」應為「現在開始要求能讓他們安適生活的機會」。接下來的「...將這樣的情況稱之為『病毒』或『爛蘋果』效應,有時候這也被用來稱呼古巴」這一段譯文語焉不詳,完全沒有掌握原意。這裡原文的意思是說,Schlesinger後來"elaborated"(細說、詳述)說,"the spread of Castro's idea of taking matters into one's own hands","might stimulate 'the poor and underpriviledged' elsewhere"─卡斯楚這種想法散佈出去,可能會刺激他處的窮人及弱勢者,使他們開始要求能讓他們安適生活的機會;這種影響(effect)「有時候叫做」("as it is sometimes called")「『病毒』效應或『爛蘋果』效應」("virus"or"rotten apple"effect)。接下來,There was a Cold War connection:"The Soviets hovers in the wings, flourishing large development loans and presenting itself as the model for achieving modernization in a single generation.",片語"in the wings"的意思是「準備好要做甚麼事,或已經備便,等著他人來運用」,所以"The Soviets hovers in the wings"並非「蘇聯得以一展身手」,而是「蘇聯早就等在那裏」。"There was a Cold War connetion"─順著,仿著斯勒辛格的思考,因而「這裡面還和冷戰有關聯:『蘇聯,以一個世代即完成現代化之典範自居,揮舞著大筆發展貸款,早就等在那裡...』。」(流6,待續)

2010年3月5日 星期五

續《流氓國家》翻譯評論(05)

(續原文p.1)第三段:
The operative principle was articulated by Dean Acheson in 1963 when he informed the ASIL that the "propriety" of a response to a "challenge ...﹝to the﹞...power, position, and prestige of the United States...is not a legal issue." International law, he had observed earlier, is useful "to gild our positions with an ethos derived from very general moral principles which have affected legal doctrines." But the US is not bound by it.2
此段林譯:
當亞奇森(Dean Acheson)於一九六三年告知美國國際法協會,對於「美國的權力、地位與特權...的挑戰」的「適當」回應「並非是一項具備正當性的爭議」時,他便已經清楚的說明整個操作原則。他觀察到早期的國際法是有助於「藉由從極為普遍,且已對合法的信念造成影響的道德法則所衍生出的思潮,來保障我們的地位」。但是美國本身卻不受國際法約束。(譯文p.002, 第二段)

討論:
這一段中譯以「當」譯"when",是余光中所說典型的「翻譯腔」。從「當」到「時」中間不計標點符號,總共五十一字,讀到喘不過氣;況且這五十一字也沒有把那語意邏輯屢次連續翻轉的原文正確翻譯出來。像這一類文句,譯者一定要重寫,也就是較大幅度的意譯,原、譯文有增有刪,但總歸字面形式雖然已經無法和原句一樣,概念總量卻應盡量避免增或減。翻譯時,應盡可能兼顧形式與概念;如果無法兼顧,應以概念為優先。

:其中的操作原理,亞奇森(Dean Acheson)在一九六三年就說得很清楚。那一年他知會美國國際法學會說,回應「對於美國的權力、地位、聲望的挑戰」時,此種回應之是否「適當」並非法律問題。

請注意,原文中的"propriety"(正當性、是否正當;名詞)就是阿奇森所謂不是法律問題的「問題」,該字在這裡並非擔當形容詞形容該「問題」(譯者譯為「爭議」)是否正當─這是譯者翻譯此段的錯誤之一。後半段,"earlier"一字並非用來說「早期的國際法」─這是另一個錯誤─而是用來說「先前他就評論過」。此字在這裡是副詞,並非形容詞。

續譯:
先前他就評論說,國際法之為用大矣,可以「用那些已對法學產生影響的普遍道德原理衍生出來的思潮來美化我們的立場」。但是美國卻是不受其約束的。(流05,待續)

2010年3月3日 星期三

續《流氓國家》翻譯評論(04)

(p.1, 第二段中續)
The fact has not gone unnoticed. The newsletter of the American Society of International Law(ASIL)observed in March 1999 that "international law is today probably less highly regarded in our country than at any time" in the century; the editor of its professional journal had warned shortly before of the "alarming exacerbation" of Washington's dismissal of treaty obligations.1(原文p.1, 續第二段)

林譯中譯如下:
一九九九年三月,美國國際法協會(American Society of International Law, ASIL)的會訊表示,「今日的國際法,相較於我國本世紀的任何一個時期,得不到充分的重視」;在華府方面因為未履行條約所規定的義務而引來「令人擔憂的憤怒」之前不久,該協會專業期刊的編輯便做出如此的警告1。(譯本p.002, 第一段)

這一段中譯出現很多錯誤。先說單字的錯誤:"alarming exacerbation"不是甚麼「令人擔憂的憤怒」。其中的"exacerbation"是「惡化、更糟糕、更嚴重」的意思,名詞。第一句中譯本未譯;意思是「這個事實並非沒有人注意」。本句之後作者說,美國國際法學會在一九九九年三月該會會訊當中表示:國際法在美國比本世紀任何一個時期可能都"less highly regarded"「更不被高度遵守」。這句之後,作者說,該學會學報的編輯前不久才警示大家說華府摒棄條約義務的情事(這幾年,這一陣子等)「更為嚴重,令人擔憂」。本段當中,譯者把"before"一字當介係詞看,不知道在這裡該字是副詞,與shortly一字 合起來解為「前不久、不久前」等。這裡是說該學會學報的編輯前不久才警示大家華府現在不履行條約義務的情事「更為嚴重了,令人擔憂」"alarming exacerbation",而不是說華府不履行條約義務引起了「令人擔憂的憤怒」─"exacerbation"也不是「憤怒」。http://chomsky.info/(流04, 待續)

2010年3月2日 星期二

現在分詞(V+ing)與過去分詞(V+ed)作為形容詞的差異(001)

書有趣是interesting還是interested? 看書的人「感興趣」是interesting還是interested?Frightened 和frightening哪一個害怕,哪一個駭人?國人對於此兩者的差異經常疑惑不明。之所以搞不清楚,我個人推測有一部份是受到我們對於進行式之理解的影響。原本,我們對於進行式的理解是:在進行式裡面,是主詞在進行一動作、動態,是主動態。這一點當然沒有錯。譬如I am singing., He is writing.等,便是我、他(主詞)在唱歌、寫字等。在這裡,這個v+ing在我們的認知裡面是和這種主動態連在一起的。所以當我們看到The most worrying trend is the sharp deline in young readers.這種句子時,有的人便會理解成「最煩惱的趨勢是...」,但顯然錯誤(因為趨勢的本身不會擔憂,只會令人擔憂),於是我們就看不懂了。又譬如,"an exciting story",我們常會誤解成「興奮的故事」;不過這當然不對。故事本身豈會興奮?故事只會「讓人興奮」,會興奮的是聽看故事的人。所以顯然,聽看故事者的興奮並不是他自己無因無由興奮,而是故事造成的,是被故事造成的,所以描述他興奮狀態的形容詞就不該是"exciting",而是"excited"。這也就是("excited"這一類)過去分詞常和be動詞搭配構成被動態的原因。說清楚講明白,是因為故事很exciting,聽故事的人才會excited;是因為書很interesting,所以看書的人才會感到interested;是因為一個狀況很frightening,所以碰到此一狀況的人才會frightened。試看麥米倫辭典(Macmillam English Dictionary)的幾個的釋意:worrying: causing you to feel worried frightening:making you feel afraid; intimidating: making you feel nervous, freightened, or less confident等等,是不是很清楚?

談"when"這個字的翻譯(001)

余光中說國人的翻譯經常顯露「翻譯腔」,意思是一看就知道是從外文翻譯過來的。洋人講中文,或是我們講外文,由於往往發音並不純正,又受本國語音的牽扯,所以有腔調,一聽就知道是哪一國人講一外語。國人的翻譯常常亦復如是。若是翻譯得不好,一定的外文,雖然是不一樣的譯者,常常還是翻譯成雷同的(不純正的)中文,顯露一定的「翻譯腔」。譬如簡單如"when"這個字,由於國人習慣譯字不譯句,故而常常一個"when"就「一聲噹」(一個「當」)(即余光中所謂「滿地地,到處當」),另一句「滿地地」指的是國人常用「地」來翻譯-ly,到處都是「地」。(未完)

2010年2月26日 星期五

續《流氓國家》翻譯評論(03)

但是,第一個錯誤是:
把"applied to assorted enemies"翻譯成「用來辨別敵我之分」,完全不知所云。譯者看不懂這幾個字,把' to assorted' 中的'to'解讀為不定詞,因而認為'assorted'是動詞,偏偏又忘記不定詞後面的動詞必須是原型。但原句既然''applied to'是動詞片語,顯然''to'便是介系詞,所以'assorted'是形容詞,形容' enemies',合起來意思是「各種敵人、各式各樣的敵人」。
再來,簡單的'Logic suggests'兩個字,中文沒有這種語法,譯者便揉得好辛苦。「邏輯」這個東西 「建議」我們說...,所以這兩個字譯成「按邏輯推」即可,不須大費周章做英文句子解說,說成「經過簡單的邏輯思考,我們可以推論」,不論字面形式或內在概念都太多,太over了。"the most powerful states"翻譯成「最強大的國家」也有疑意。若'most'在這裡解為「最」,那麼'states'即不應為複數。依本書行文論及世界各列強國家的霸權行徑,那麼這裡的'most'應解為「大部分」。再來,整段裡面就「而國內的約束一直是歷史上備受肯定的期許」這一句最不知所云。這一句的原文為"an expectation that history confirms"意思是,前面說「照邏輯推...應該...(如何如何)」─這種''expectation',這種預期,這種預斷歷史都一直在'confirms';歷史上一直在應驗,屢試不爽。所以這一句應為譯為「這種預斷,歷史上一直在應驗」等這樣的意思。
此下一段,林譯的理解大致沒錯,但是文句鬆弛錯落─此其餘事,茲不論。(流03,待續)

2010年2月25日 星期四

續《流氓國家》翻譯評論(02)

中譯《流》書第一章這樣開始:
如同許多其他政治論述的用語,「流氓國家」(rogue state)一詞有兩種用法:一是宣傳性的用途,用來辨別敵我之分,一是照字面上的意義,用來形容不把國際規範放在眼裡的國家。經過簡單的邏輯思考,我們可以推論,除非存在著國內的約束,否則最強大的國家應該是傾向於後者,而國內的約束一直是歷史上備受肯定的期許(?)
儘管何為國際規範並沒有定於一尊的答案,但普遍認同的基準仍存在。二次大戰結束後,這些規範部分被法典化為聯合國憲章、國際法庭的判決以及各種不同的協定與條約。美國認為自己可以不受這些規章的約束,自冷戰結束後更是如此,而且,由於它的超級強大,甚至連破壞規範的藉口都不太需要。(譯本p.001 全部)

原文:
Like many other terms of political discourse, the term "rogue state" has two uses: a propagandistic use, applied to assorted enemies, and a literal use that applies to states that do not regard themselves as bound by international norms. Logic suggests that the most powerful states should tend to fall into the latter category unless internally constrained, an expectation that history confirms.
Though international norms are not rigidly determined, there is a measure of agreement on general guidelines. In the post-World War II period, these norms are partially codified in the UN Chart, International Court of Justice decisions, and various conventions and treaties. The US regards itself as exempt from these conditions, increasingly so since the Cold War ended, leaving US dominance so overwhelming that pretense can be largely dropped.(原文p.1, 第一段,第二段中)

光看中譯,大部分看似正確,只有「而國內的約束一直是歷史上備受肯定的期許」這句不知所云。
各位可以先試閱原文,然後比對一下譯文,甚至試譯出來也可以。
譯文的分析與批評,請見《流氓國家》翻譯評論(3)(流02,待續)

2010年2月20日 星期六

論《流氓國家》(正中書局出版)的翻譯(01)


論Noam Chomsky著,林祐聖翻譯,正中書局出版《流氓國家》(Rogue States)。

《流氓國家》(以下簡稱「《流》書」)為麻省理工學院教授Noam Chomsky的著作之一。「流氓國家」在書中指的是美、英等「列強」國家。Chomsky在本書論述美國轟炸伊拉克、假藉NATO干預科索沃、支持東帝汶恐怖政權等事件,彰顯美國等強權國家的偽善政治、國家暴力、濫權等情事。他依照美國自己的標準,將美、英等國列為真正的「流氓國家」。中文版譯者林祐聖(以下簡稱「林譯」)翻譯本書當時為台灣大學社會學碩士。

《流》書的翻譯從全書第一句話(第一章標題)就錯。
該標題為"Rogues' Gallery: Who Qualifies?"
此句林譯譯為「流氓的長廊:誰來判定?」,一看就知道錯了。這裡的'qualifies"是動詞'to qualify',意思是「夠格、符合資格」。林譯理解為「來判定」,顯然影響到他對'who'的理解,弄到主客混淆不清,把原意要說who符合「流氓」資格,弄成了who來判定誰是流氓。他顯然是在'qualify'這個字上面跌了一跤。像'qualify'這種英文單字,以一個字藉動詞形式表達「夠格、符合資格」這種意思,是中文所沒有的。林譯讀不懂,只好胡亂推理﹐進而影響他對主詞who的理解。
再來,「流氓的長廊」是甚麼意思?看似流氓「擁有」甚麼「長廊」,這當然不對。而且「長廊」兩字非常具象,會將讀者的思路引導到這裡,讓讀者的理解岔入錯誤之處。其實直接理解為「流氓畫廊」就很清楚:(擺置)流氓(畫像的)畫廊:誰(的畫像)夠資格(放在這裡)?不是嗎?了解rogue和gallery之所以在這裡互相collocate所產生的意象,再了解'qualify'動詞是指主動態的「符合資格、夠格」,此中的文理、文意就豁然開朗,何至於譯成「流氓的長廊:誰來判定」呢?http://chomsky.info/(流01, 待續)。

2010年2月14日 星期日

發刊詞

將一種語文所講內容及其意思用另一種語文講出來就叫做翻譯。這個過程,先是要閱讀,理解原語文,而後把其中的內容和意思用另一語文講出來,寫出來。所以這時候閱讀原語文的能力要夠,譯語文的表達能力也要夠才可以;缺一即不成事。但是衡諸多年來國內的翻譯品質,優良的翻譯固然有,但是很爛的翻譯也不少。現在人的中文不論讀寫都很差勁,寫起文句往往詞彙貧乏,詞不達意,詰屈聱牙;其中原因有好幾個,其一便是受到多年來爛翻譯的影響。翻譯的語文竟而可以影響一國人民的文字表達水平至此,表示多年來國人閱讀的文籍多偏向由西系語言撰寫的,因而長久以來深受其中譯語文薰習所致。國人多年來的閱讀習慣為何偏向西系文籍,這個問題應該由文化社會學─如果有這一「學」的話─學者來探討,不是本部落格要討論的題目。但更嚴重的問題是,為何以中文迎向外文時,中文(在翻譯之後的中文裡面表現出來的是)「潰敗」若此?若非一國文化根基薄弱,與外國文化接觸互動之後即不至於產生此種難堪的結果。這是一個國人必須更加警覺的問題;但這不是我們在這裡要討論的東西。若有機會,這個課題必須由多方面人士從更多層面來探討才會清楚。
目前在這裡,我們要討論的是「如何翻譯」,所以也就是要討論好的翻譯與壞的翻譯。有時候是翻譯「技術」的交流,交換;有時候我們不免要做一些翻譯評論。翻譯評論,本來主要是要對某一翻譯作品分析其文化社經政治等文化背景脈絡,從這裡依循自然脈絡,再順理成章論及文字、文法等問題。如若不然,在語言學方面做稍深入的探討也有必要。但是,如果要討論爛翻譯,由於爛翻譯往往是從閱讀原文的能力爛起,所以我們自然也會在爛翻譯作品的文字、文法層面多所著墨。這就是本部落格欲為之事。
衷心盼望各方人士交流,指導!